当代中国社会各阶级(阶层)分析【转】

当代中国社会各阶级(阶层)分析? - Hac棱镜的回答 - 知乎

1925年冬 ,毛选首卷首篇落成 ,中国社会各阶级的分析 。落笔如刀,将当时中国社会一分为六,寥寥数千字,写尽四万万人。疏忽百年,斯人长逝,时移事迁,请以新作,再论当下之中国。

官僚集团和官僚资产阶级统摄全国,可支配一切国家资源,其直属资源,亦有相当分量。

本世纪初,以土地资源最值得注意。国家如房屋,此阶级之所作所为,尽力维持栋梁不倒,内克诸难,外御风雨,偶窃一砖一木,以饱私囊。数十年来,自央至地,树大根深,枝繁叶茂,壁垒森严,世袭成风,以官僭国,以家擅官。当下中国,内有诸事繁冗,外有群狼环伺,此阶级能否战胜自身,将决定未来之国运。天下之事系于诸公之手,天下之望亦归于诸公。

大资产阶级,中国之财,半入其手。

改开之初,国内资本极度稀缺。故各地政府,均采取亲资本政策,各处关节,多有扶持,其中秘辛,不便详述。时至今日,气候已成,各行各业,举足轻重。更以两股势力最为反动,一曰金融,二曰买办。金融家不务实业,专务投机。本应借贷周转,以助百业,然时至今日,喧宾夺主。民谚云:实业不如投资,投资不如投机。其利润丰厚,天下皆知,其反动本质,亦为万民所诟。金融蚕食实业,前车之鉴不远。若任由其肆意蔓延,后果殊难预料。

买办亦如此,或有人发问,当下之中国,仍有身在中华,心在海外,为外国资本驱使之人吗?恐怕为数不少,然与百年前不同。当时,买办占据中国第一等的位置,狗仗人势,肆意盘剥。而当今买办低于官僚。无论官民,皆深恨买办,故其行为愈发隐蔽,伪装手段愈发高明。其反动性不言自明,无需论述。美国及其附庸国,现已充当此等人东窗事发之退路,也正因此,其行为愈发肆无忌惮,无法无天。

此外,金融与买办常相勾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更加稳固,更加反动。

大资产阶级之中,第二反动的是互联网资产阶级:

互联网资产阶级,其所依仗者,唯万千用户本身。流量资源、网络社区、数据资产完全源于用户。用户使用其产品,既是接受其服务,又是为其添砖加瓦,包括现在的你我。故你我既是其用户,又是其工人。若实业资本剥削工人之剩余价值,互联网资本则剥削每个用户之剩余价值。如果此类资本继续做大,渗透每个国民,将会剥削每个国民之剩余价值。

或有人问,我于网络之中,分文未花,故我从未受其剥削。持此论调者,如此天真,竟不知网络时代,流量即金钱。正因有海量免费玩家之存在,才有愿付费之人,正因有亿万用户,才有每年亿万广告收入,而广告终将从用户身上收回成本。蛛网绵密,无人可逃,你我每次点击,皆为一丝一粟,供其锦衣玉食。且网络流量之深层价值,何止于广告收入?操控舆论,垄断信息,炮制新闻,扶植网红,收集数据,贩卖隐私,渗透各行各业,处处争利于民。甚至瓜果菜蔬,亦不放过。另有更深一层,互联网资本恶化产业结构,压制实业发展。试想今时今日,经营实业,岂能与网络无涉?互联网资本又岂能不分一杯羹?或提供平台,或直接控股,大平台之于小商户,如同大地主之于佃户。其收租行为,已与金融资本无异。实业利润愈发压缩,环境愈发艰难。时至今日,互联网及其数据,已具备基础设施之价值,生产要素之功能。国之命脉,流于私人之手。后果何如,殊难预料。

大资产阶级其余部分,可称为实业资产阶级。1925年,名曰民族资产阶级,毛主席将其划为中产。然当今之世,其中部分幸运者,已上升至大资产阶级,彻底失去革命性。然而其两面性依然未改,一面防范外资,憎恨买办,一面剥削无产,严加防备。其右翼较为反动,不恨买办,只恨自己不是买办,不恨金融,只恨自己无力染指金融。其左翼较为进步,爱国立场坚定,尽力合法经营,或有良善者,对其员工待遇保障,亦有所照顾。在国际竞争中,与中国人民统一战线,为中国经济亦做出较大贡献。当下其形象整体正面,其作用依然关键,若其守法合规,诚信经营,短期之内,与广大人民尚可合作。然无论如何,其资产阶级本质不变,若停止剥削,旬月之内则举步维艰,在资产阶级内部,恐无立锥之地。无论其主观愿望如何,道德水平如何,法律意识如何,阶级利益所在,必须参与剥削。以上种种大资产阶级,有一共通之处,即对资产阶级法权视若性命,甚至试图染指政治,保障此类权利,与众目睽睽之下拉帮结伙,以壮声势。官资群三者,于此处多番博弈,此处略过不谈。大资产阶级与官僚资产阶级区别在于,官资直接掌控权力,大资不能。

中产阶级

此类人可细分为二,其中一类可以三字概括之:小老板。孜孜以求者,唯有阶级上升。其内部又分为二,部分人等,与地方官僚颇有来往。且与大资相比,中产对官僚更为恐惧,更为依顺,因其人微位卑,并无资格与官僚博弈,唯有依附官僚,争当鹰犬,方有跻身大资之希望。另有部分人等,并无官僚荫蔽,只得依附其他大资,于上下游产业链中,占一席之地。现有条件下,自知上升可能不大,于是转移目标,为子孙谋,惟愿财富地位,代代相传。诸如法式浪漫,意式优雅,英式风情之最大受众,即是此阶级之子孙,因其迫切需求与人民群众拉开差距,然而又无法真正地位超然如大资,思之令人发笑。

此为中产之上层。

另有一部分,分布于各行各业,常为高级人才,比如大教授,大医生,大律师,企业高管,文体明星,其业内地位,举足轻重。一方面以其专业知识,为上位者提供服务,常与人民对立,为人民群众所不齿。另一方面,却是人民之奋斗榜样。其所在阶层,为常人以个人奋斗可达到的最高水平,亦是大多数人社交圈层中可接触的最高阶级。其教育程度较高,审美上佳,言行体面。其中文体明星,更值注意,虽属中产,收入更高,还可利用知名度投资变现,且此类人与大资产阶级联姻之可能性,远超医生律师等知识中产,这亦是因为大资产阶级需借用其知名度以做宣传。故而文体明星,算是中产下层中,较有上升希望的。另外,此阶层国际流动性最强。其资产与技能,为各国普遍欢迎。且个人去留不至于对国家有太大影响,又不若官资、大资与一国政治多有渊源,中产上层与国内人脉深层绑定。故中产下层加入外籍较为常见。

此为中产之下层。

中产阶级上下层之界限,非收入之多寡,而在于上升潜力,前者即小老板群体,若有靠山扶持,市场搏杀胜出者,或有跻身大资之可能,后者即行业人才,几乎没有,除少数时运亨通,长袖善舞者,始终要依附于上位者,扮演高级幕僚。事实上,无论何种中产,其核心仅有依附二字。中产阶级与大资产阶级区别在于,大资可以影响行业走向,中产不能。

小资产阶级,如小知识分子,企业中层,个体户,小商人,所谓脑力无产者,多归于此类。

此类人借中国经济腾飞之东风,脱贫致富,接受教育,成为脑力工作者,免于饥寒。由于中国经济日益发展,教育日益完善,此类人数量空前膨胀,当下舆论中,颇有其一席之地。

其右翼所梦寐以求者,唯跻身中产而已,小教授欲为大教授,小律师欲为大律师,个体户欲为中小企业家。或有人野心更大,然真正认为自己可以连跨两级,由小而中,由中而大者,并不多见。其生活作风,喜模仿中产阶级,然经济所限,难以进入奢侈之门,于是退而求其次,发明一词“轻奢”,以消费定义自身,是此阶级最为明显的特征。对其最高称赞,即是专业、内行、有派头,因为此等夸赞,实质上是在肯定其具有上升至中产的能力,他们自然心花怒放,笑逐颜开。右翼小资经过多年奋斗积累,其能力、资历未必不如中产,然人脉寥寥,无枝可依,往往终生郁郁,难以上升。此阶层国际流动性位居第二,原因与中产下层相若。然其整体条件不如中产,故受各国欢迎程度稍逊。

小资左翼,多为小资群体中,对阶层爬升不抱希望者,以家境尚可之学生为主。正常情况下,其毕业以后,走入社会,生活压力陡增,往往不能以自身能力,维持在校生活水平,然其父母尚可助其一臂之力,还不至堕入底层。自知此生无望通过现有秩序升至中产,颇具犬儒主义色彩。另有一部分,对资本剥削、社会不公颇为痛恨,对底层人民,劳苦大众抱有同情。热衷扮演无产阶级,但真正使其体验无产者生活,却又未必经受得起,故其主要阵地在于网络,立场较为激进,观点尚不成熟,但自身教育水平尚可,输出观点意见的能力较强,排行第一,也不为过。

小资左翼与右翼,区别在于是否仍对升至中产抱有希望,进而导致其立场左右分野。阶级流动畅通,更亲资本,阶级流通不畅,更亲底层。近年来,有颇多右翼转为左翼,皆因承平日久,阶级固化,上升通道日渐关闭,上升希望日渐渺茫。此类转换,是中国第三值得注意之转换。

此处需额外解释,百年前,毛主席将自耕农归为小资,是因当时乱世,农民能自有土地已属不易,故可归为小资。然经历土改,耕者有其田,自耕农的经济状况却难与小资比肩。土地虽为生产资料,然务农收入过低,以至于自耕农生活贫苦,不如无土地之工人。这导致农民工群体一时涌现,农民转工人,成为无产阶级,此类转换,应为阶层上升。由此可见,真正留在农村务农的农民阶级,比工人无产阶级更为贫苦,而非小资或半无产中的分支。

小资与中产区别在于,中产与上层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小资没有。

半无产阶级,如小摊贩,小店员,小职工,小手工业者,在城市中艰难立足。从此阶级往下,再无切蛋糕的权力,只能等待分配。实际上,已经失去决定自身收入多寡的权力。此阶级由于自身原因,对上升至小资,不抱希望。其中亦有部分人,将希望寄托于子女,颇有苦大仇深之感,会对子女说,我这辈子就这样了,你要好好地奋斗出人头地云云。

半无产阶级内部,分为两层。上层有稳定工作收入,如企业小职员,小店员,虽工资颇低且几无上升空间,然每日两点一线,上班下班,糊口有余,消费不足。对所谓小资情调颇为反感,认为那些都是不本分的坏东西,会带坏好人家的孩子,若发现其子女对其感兴趣,往往大发雷霆,严加斥责。亦有少数人对其持包容态度,然可注意的是,中产小资的家常便饭,放在半无产中已经可以冠以“开明”二字,此皆是因为经济窘迫限制文化选择,故其整体上比较保守。此保守亦源于其生活,虽对上司时有不满,但生活尚有着落,又不像左翼小资,接受大量的印刷品与网络思潮。其观察社会,主要通过自己的双眼,对身边张三李四,家长里短比较在意,常用其比照自身生活,对书本理论无太大兴趣。或有人将其称为小市民。大多数学生毕业后,将会进入该层次,常有人自称热血已凉,皆因当家方知柴米贵,剪去长发丢掉吉他,体现为从左翼小资的激进,转为半无产上层的保守。此阶级转变,是中国第二值得注意的转变。

半无产阶级下层,无稳定工作,如小摊贩,小手工业者,或于农贸市场叫卖,或于街边兜售小吃,或做些缝缝补补的小手工业。收入较低且不稳定,然而总算有些小生意,小本钱,小手艺,时常因生意难以为继,只好外出打工,故称半无产阶级。对子女教育重视程度更低于以上阶级,常让未成年子女帮衬家里的生意,从此阶层往下,已经出现被迫失学,并非由于分数不够,而因无钱上学,或不愿上学。好在义务教育普及较完善,此处失学,指初中以上。

半无产阶级上下层,主要区别在于是否有稳定工作。

半无产与小资之间的区别在于,小资有一定上升空间,半无产很难。

无产阶级,可细分为城市无产阶级和农民工。

其上层为城市无产阶级,如血汗工厂工人,建筑工人一类。其工作已被许多人士,视作所谓低端工种,时常受到歧视,虽然不宣于口,然行为上的排斥已不少见。此阶层经济困窘,上升无望,省吃俭用,且无抗风险能力。但好在,其于城市中尚有一容身之所,故可享受部分城市资源。

无产阶级下层为进城农民工,此群体为数不少,2020年统计,有近三亿农民工,占中国总人口两成以上。其中约有一亿六千万为进城农民工,其原生家庭分散于各地农村,进城者从事最苦最累的工作,且常以临时工,合同工身份,收入很低,且随时可为他人所替代,时常更换工作甚至工种。毕竟其技术门槛较低,工种调换亦是常事。我等日常用品,很多出于其手,诸多廉价服务,亦由其提供。小时工、计件工等松散雇佣关系也较为常见。然而其经济地位低,无法获得与自身工作相匹之报酬,时常处于城市鄙视链底端,好在国家规定,不得拖欠工资。其子女常常留守农村,教育医疗与城市相差甚远。其与20世纪工业无产阶级亦有区别,集中性大幅降低,虽在务工期间暂时集中,然不久以后,终归要各回各家,组织结构原子化,难以团结维权。或从事重体力或高危劳动,收入超过半无产阶级甚至底层小资,但需吃苦、出力、冒险,忍常人所不能忍。部分人农忙时期回家务农,闲时进城务工,但总体务工收入远超务农,农民工身份先于农民身份,故可归类为无产。

此外亦有一亿两千余万本地农民工,虽由务农转为务工,然而仍居住于本地老家。或在乡镇工厂,或从事服务业,其收入较外出农民工更低,而较纯农民收入更高,然而守家在地,可以就近照顾老人子女,如今疫情期间,跨省市出行多有不便,此类群体,人数有上升趋势。农民转为农民工,为当今中国第一值得注意之转换。中国农民工,或是人类历史上质量最高的工人群体。得益于义务教育,劳动力素质较高。其家庭背靠小农经济,只身外出务工,家人子女留在故乡。用工发达省份提取劳动力,故乡承担劳动力培养成本,价格岂能不低?竞争力岂能不强?中国资本崛起,非惟工人群体之贡献,亦因无数农民,压低用工成本。

无产阶级上下层的区别在于是否在城市有自住房和户口。无城市户口农民工,区别在于进城务工或本地就业。

无产与半无产区别在于,半无产尚有一定本钱,在微末生意和打工之间有转换余地,无产几乎没有。

农民阶级,约有2.5亿。中国的农业土地上,滴落的是他们的汗水。中国的餐桌上,亦是他们的劳动。然而自身年收入极低。2020年,农村人口人均可支配收入约17000元,然其中包含进城务工收入,故纯农业人口年收入不过数千,或有地区可种植经济作物,年收入过万。此外,农业人口老龄化非常普遍,约有三分之一超过55岁,皆因年轻人纷纷进城务工。其舆论话语权远小于人口占比,子女教育资源也远不如城市人口,虽有助农补贴,但其生活状态之贫苦有目共睹。以我国人均耕地面积论,欲以纯务农致富,绝无可能。国欲富农,必以农业为中心,发展周边产业。事关2.5亿人,体量极大,意义极大,难度极大,具体路径仍待相关专家探索,但以我国之高效执行力,此事仍可办成。

农民阶级内部区别,主要取决于其省份,地区,受纬度影响极大,地方政策,种植作物,农业经济模式各处区别较大,难以详述。

农民与无产阶级的区别在于,无产有工资性收入,而农民必须务农。

流氓无产者,多为底层失业人口。常游走于法律边缘,引发社会案件,为数不多,破坏性极大,处于经济和道德的双重鄙视链底层。国家需妥善引导处置,在其成为流氓无产者之前,提供可以糊口的工作,而非一次性的扶贫手段。当然,国家自有其难处,但此事至关重要,否则将影响社会治安。流氓无产者亦分为两类,一类依附于某些组织,为上层阶级所驱使。一类完全

以上可做为全文。

以下为个人对阶级社会的理解。附于文后,浅见漫谈,不成体统。

阶级社会的核心诉求就是稳定,包括阶级内稳定,与阶级间稳定。

阶级内稳定很好理解,防止有人背叛阶级。只有最擅长维护本阶级利益的人,才能留在这个阶级。一只无形的大手抓住了我们每个人的脖子,无论是达官显贵还是贩夫走卒,任何个人层面的努力都无法改变现状。就算把丁义珍绳之以法,新来的李达康还是要维护这个现有体系,就算严惩那些黑心资本家,换了个良心企业家也还是要追求资本增殖。当利益冲突加剧,争夺和维护利益的手段也逐渐地突破下限。谁更没底线,谁践踏的规则越多,谁的武器弹药就越充足。蛋糕越来越少,温情脉脉的面纱怕是要被撕的粉碎了。

阶级间稳定是一个社会成熟的标志。只有动荡期,才会有着极快的阶级流动。而锁死阶级流动,有三大法宝。收益鸿沟,利益均沾,养寇自重。

首先是收益鸿沟。

阶级社会从高至低,其所依赖的核心资源分别为权力、资本、教育、劳动,那么就让这四种资源的收益依次降低,而且相邻两层的差距越大越好。个体层面的努力,在资源收益率的鸿沟面前,极其渺小。底层劳动者一年的工资,比不上教授开几场讲座的津贴;教授一年的收入,比不上资本家的存款的利息。于是低欲望社会显现,大家在交流怎么躺着更舒服。对于我国来说,显然还是体制内最舒服,名校博士涌向公务员教师等行业,求稳的同时开发副业。此外,一手锁死阶层流动,另一手大力扶贫。底层群众的温饱问题得到了国家的解决,创造了人类历史上,规模最大的脱贫成就。有些人还吃不饱,你有什么资格抱怨吃不好。让那些抱怨没有上升机会的人,失去了道德上的正确性,变成了贪得无厌和无病呻吟。有人说对国家未来充满希望,对自己却毫无希望。你担心的难道是自己被饿死吗?是因为你没有上升空间,因为阶级流动被锁死了。

其次是利益均沾。

我们每个人都在用行为自发的维护阶级社会,因为我们每个人都从中获利。我们享受便宜的快递,购买廉价的农产品,一个电话就能以很低的价格找来一个水管工。在这个体系中,我们每个普通人都是受益者,又都是受害者,每个人都是剥削者的帮凶,又在持续地被剥削。当我们家里停电了的时候,我们能拒绝一个廉价的电工吗?即便我们明知这个电工正在受到某个电力公司的剥削。哪怕是一个较为贫困的农民工,他也在穿着血汗工厂里的廉价衬衫。我们为了改善他的生活,提高了农民工收入,那就是让衬衫变得廉价,让衬衫工人的劳动变得廉价。除非我们同时提高衬衫的价格,顺带着提高大米、猪肉、水果,提高各行各业的劳动者的收入。这就代表着要让少数真正的剥削者出让利益。但他们是永远不会出让自己利益的,他们只会把一部分底层人的利益,转移给另一部分的底层。谁哭了给谁奶吃,谁露头就砸谁。

最后一大法宝是养寇自重。让政府也不得不在资本面前让步。某个资本家在国家面前当然是渺小的,但是整个资产阶级却已经对政府有所牵制。国内阶级矛盾和国际产业链竞争,两大社会主要矛盾,只能优先顾及其一。现在全球竞争是以国家和区域国家联盟为单位的资本竞争。我们在比谁的资本更强大,更能在产业链中占据优势地位,谁就更能剥削外国,获取垄断利润。所以全世界都必须竭尽全力,先剥削本国无产者把本国资本做大,再参与国际竞争。在国际竞争为主旋律的时代里,是无法缓和国内剥削的。甚至内部剥削越严重,本国商品越有价格优势,外部竞争力越强。政府必然亲资本,默许劳工权益受损。甚至政府补贴,降低商品出口价格以增强国际竞争力。尤其是在民族资本的幼年期和成长期。贫富差距怎能不大?资产阶级地位怎能不稳?网上流传甚广的一个说法马恩牌,实际上就是这个道理。社会管理者希望提取一切力量参与国际竞争,但普罗大众面临着真实的阶级矛盾,不希望自己的财富被提取。在相当长的时间里,国家对国际竞争的重视,超过国内矛盾。在这个问题上没必要评价,我只是把内外难两全的逻辑揭示出来。事实上,各国资产阶级甚至达成了某种默契,他们以互相养寇自重的方式,实现了全世界资产阶级的大联合。即便这种养寇自重不是他们的本意,他们是真的想吞掉对方,但各国资产阶级客观上确实形成了这样亦敌亦友的局面。

当国家之间进行资本竞争时,那么结局一定是比烂,比谁更擅长剥削,强势方剥削全世界,弱势方剥削本国,核心目的就是壮大资本。你炒石油我炒房,你印钞票我坏账,由人民群众给资本输血。战败国无产阶级的处境将会极其悲惨。因为战败国资产阶级剥削国内的力度不比胜者更小,却没能在国际竞争中占优,反而被外国资本吃干抹净,充当了外国资本剥削本国人民的中间人。他们不是主动当买办,是真的竞争不过,却又和买办无异,我称其为被动型买办,因为这是个赢者通吃的时代,大鱼既吃小鱼,又吃虾米。如果小资本输了,就要把之前的剥削成果交给大资本。程度轻的,会因为胜利者的垄断而支付过量成本,你想生产手机,你就要买我的芯片,成本转嫁给工人和消费者。程度重的,战败国资产阶级要把几十年的剥削成果,以国家经济崩溃的形式交给胜利者。这种国家我们不是没见过,有多少国家被国际资本割了韭菜,几十年积累的财富洗劫一空,内部矛盾激烈爆发。大量的失业人口涌上街头,犯罪率飙升,社会文明倒退,字面意义上的男盗女娼。物质和精神文明完全被击垮。最终,只能出一个政治强人稳住局面。如果天时地利人和俱备,那么就可以重建国家,稳步发展。如果不能,那么他将建立一个摇摇欲坠的国家,全世界都在担心他去世以后,他的国家怎么办。如果政治强人都找不到,或者这个国家的禀赋不足以自强,就只能从历史里翻出来一种保守传统原教旨的精神文明来重新整合内部,利用传统文化天然的政治正确性收拾残局、维持族群认同。没想到吧,千年古经被翻出来,是因为现代化失败,本质上是因为你的资本竞争力不够,是国际韭菜而非镰刀,导致社会资源匮乏,社会凝聚力下降。而传统意识形态和它衍生的分配制度,本身就是建构在生产力不发达的年代,恰好适配资本竞争失败后的国家。举个例子,大米不够吃了,搬出来老祖宗说过的话,某某类人不能吃饭只能喝稀粥,因为你禁止人吃白米饭,总要有个说法,而老祖宗生活的年代,确实没那么多大米,这就对上了。那些有资格吃白米饭的人,会成为复古政权的基本盘,局面就稳住了。在外人看来,这些国家仿佛回到中世纪了,是开历史倒车。但其实是因为新时代没有载你的船,现代化容不下你的位置,你被迫回到那个传统保守科技水平很低的时代,彻底放弃与发达国家的资本竞争,老老实实的做一个资源国或者劳动力国。把你的油田矿产都交给国际资本,国际资本给你的统治阶层付钱,没有人民群众的份。相比较之下,本国资本还能给你留口汤,外国资本直接杀鸡取卵。无产阶级除了祖国一无所有,即便明知政府更亲资本,也必须依附它。但随着竞争烈度增加,必须加大力度提取民财民力,比如说需要国家财政给一些运营不善的企业托底,以及补贴那些还没能形成国际竞争力的企业。这不是少数国家的行为,全世界都发生过,是全球资本竞争的必然。

怎么把比烂变成比好,有人尝试过。跳出资本竞争,转变成意识形态竞争,真正找到一个属于广大人民的意识形态。比谁更擅长造福本国无产者,而不是比谁更擅长剥削本国无产者。如果我们面对的选择题,是本国资本和外国资本二选一,结局自然是养寇自重和比烂。而先驱者理想中的选择,是在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中二选一。因为有了人民群众的参与,不存在少数利益集团养寇自重的可能。双方斗争形势,就是比谁的人民生活的更好,来证明自身意识形态的优越性 。同时这也是弱势国家翻盘的路径。苏联搞意识形态竞争的时候,他可以和美国分庭抗礼,当他搞资本竞争,搞私有化的戈尔巴乔夫改革,绝对竞争不过美国。所以老一辈革命家说,马克思主义救中国,就是看透了这一点。弱势国家想通过资本竞争后来居上,大概率是要失败的。那么你的国内资本家,不是主动买办就是被动买办,因为你竞争不过,不愿做买办就要被封杀。而且还面临着剧烈的内部阶级矛盾,让资产阶级更加倾向于向外求援沦为买办。国民党起初也是想要救国的,但最终还是沦为买办,就是这样的逻辑。马克思主义救中国的原因,绝不仅仅是历史实践证明了这一切,大家依次登上舞台,我党胜利了,于是我们就是对的。这种论调有点异味你们细品一下。

但以上种种,又是缥缈的空谈。能和资本主义一战的意识形态里,真正成气候的至今为止只有马列主义。而马列主义理论发展逐渐陷入停滞,没有新理论来回答新问题,逐渐演变成背课文念老经。先锋队变质的问题怎么办?共产主义和民族主义的冲突怎么办?公有制演变成官有制怎么办?一种社会形态,维持它的是少数人的忠诚和信念,那么他得到的只能是敬意和眼泪。

但资本主义的自我更新却没有停下,他通过产业转移,把血汗工厂转移到国外,并用收益的一小部分安抚了发达国家的无产者。而对于产业接收国,能被国际资本剥削已经是一种幸运,在工厂里受剥削,也比在土地里捡麦穗要好。也在宏观上提高了这些国家的生产力。只要这样的落后国家和地区依然存在,资本主义就依然在创造增量,在推动生产力发展。它的历史使命还没有完成,自然不会灭亡。反过来说,资本家有意识的让各地区发展不平衡,他的微观本意仅仅是在落后地区得到廉价的资源和劳动力,以及破坏各国无产者的共情,而宏观上导致资本主义还有开发生产力的功能,还在做大蛋糕。

发达国家的部分工人被资本招安,落后国家的工人在感激资本到来,只有处于中间的人,才痛切感受到资本主义的压榨。这就是全球资本竞争的必然结果,堪称当今中国种种社会问题的总根源。黄金时代结束了,无论怎样粉饰,竞争已经代替了合作成为世界的主旋律。这甚至不能当做一件坏事。这意味着中国经历了百年的奋斗,终于有资格向人类历史上最强大的超级大国发起挑战。但反过来说,何尝不是美国经历了三百年的奋斗,终于有资格站在有数千年历史的中国面前呢?我们即将见证历史,我们即将怀念那些不必见证历史的日子。